碎碎念 其十
今晚,回到家中的母亲又哭了。
连面部的颜色或是口中呼出的气味都不必去特意分辨,只需听她说话的方式就能明白,她又喝酒了。是在姨母那里喝的吧。
喝的是什么酒呢,喝了多少呢,喝酒时又在说些什么呢,回来的路上是否安全呢——没有留给我思考这些问题的闲暇,她开始了抱怨。
“你们读书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们自己”
“我只是希望你们以后能过上好生活”
“我这段时间带你们快要疯掉了”
基于我无法理解的思路说着这些此前已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她开始喊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一到假期就尽是在锁门的房间里玩游戏,并不意外地,这个时候也是。母亲她将手伸向门把,下压,伴随尖细的声响,门是锁的。闭锁的房间不时中传来模糊的笑声或是喊声,那是弟弟在玩游戏时发出的声音吧。我自己玩游戏时也偶尔会有那样的行为,因此并不觉得自己有批评他的理由。因为他带着有降噪功能的耳机,再加之门扉的阻隔,就算在门外大喊恐怕也难以惊动他。
母亲失望了,在酒后的沮丧感中因被自己的儿子无视而失望了。她又抱怨起来,尔后突然停止。
糟糕的预感在心中摇动,像是为了逃开那感觉似的,我走出自己的房间,去到了厨房。中间明明要经过母亲所在的客厅,但为什么自己的头不愿转向那边呢?
然后,预感应验。哭声响起了。
是女人的哭声,中年女人的哭声。抽噎、号泣、悲鸣的非理性组合。
打开厨房的水龙头,心不在焉地将几件并不是非得清洗的餐具放入水槽中,再将米色的抹布握在手中,就着水流开始洗碗。
我洗碗,母亲哭,弟弟玩游戏。真是幅可笑的场面。
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哭,不明白弟弟为何还沉浸在游戏中,连自己为什么要在厨房里做着表面上是家务实际上是逃跑的行为都不明白。嗯,只是为了防止情绪不稳定的母亲接触到厨房里的刀具然后利用这些物理上十分锋利的金属制品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而已,真的只是这样。我如是告诉自己。虽然我并不相信这种过于无趣而脆弱的说辞。
弟弟,那个明明是自己的亲兄弟却完全称不上亲近的人,他要是今晚肯从房间里出来做点什么,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哭了呢?真是可恨的家伙,如果他敢从房间里出来的话一定要打烂他的膝盖然后恶狠狠地告诉他“下次再这幅蠢样的话打烂的就不只是你的膝盖了”——想象终归是想象,不仅没有实行的价值,连那份无名的愤怒都是毫无意义的。说到底,自己又有责怪谁的资格呢?无法责怪任何人。一定是这世界的错。
说到刀具就想起用刀具杀人。不由得在脑袋里描画出自己阻止发疯的母亲然后失手将其杀死,因此背上弑母之阴影的情节——这是所谓作家的天资吗?还是说精神病的前兆?无论答案是什么,在此刻都没有任何意义。
洗净的、还淌着水珠的洁白餐具经由这双洗碗后微微发皱的双手而归位,哭声渐渐停止了。
走出厨房,与母亲擦身而过,但仍然不愿去看她的脸。
回到房间的我,打开电脑,登录了这个网站,然后写下了这些话。
感到痛苦的可不只有你,别妄想有撒娇的想法。以失焦的眼神盯着LCD屏幕,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按下文章的发布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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